非洲的健康科技產業一直被視為一個充滿承諾的領域。在這個擁有全球最低醫生與病人比率的地區，科技是填補這些醫療服務缺口的重要手段。特別是在COVID-19疫情期間，數字健康解決方案顯得不可或缺，吸引了大批投資者的興趣。然而，五年後的今天，非洲的健康科技面臨著嚴峻的挑戰。
最近，肯亞的Ilara Health在結束了一輪420萬美元的融資後，進行了業務重整並裁員。此前，受到Y Combinator支持的Reliance Health也因為尋求收支平衡而解僱了100多名員工。而尼日利亞的Medsaf則因為融資困難和積欠未付的發票問題而不得不關閉業務。曾經在疫情高峰時期籌集到約4500萬美元的54gene也因收入大幅減少於2023年開始結束運營。
這些故事顯示，非洲健康科技的光明前景正在與經濟現實發生嚴重碰撞。根據預測，全球數字健康市場在2030年前將達到1.5萬億美元的規模；但在這個光明的預期背後，卻是創新與碎片化系統、有限的購買能力以及緩慢的監管制度之間的深層衝突。
危機中的新生
非洲健康科技的興起一直與危機緊密相連。從不足的醫院、脆弱的藥品供應鏈到負擔過重的公共系統，創新的空間顯而易見。創業公司在疫情年受投資者樂觀推動下迅速成長。根據Partech的2021年報告，當年健康科技吸引了將近3.92億美元的資金，成為非洲增長最快的領域之一。
然而，當全球資金開始放緩，問題才浮現。投資者變得謹慎，新創公司難以將增長轉化為盈利能力。以54gene為例，COVID-19檢測的需求減少令收入大降，最終在2023年關閉業務。Medsaf的關閉也強調了這一現實：當前的細分市場經濟不易生存，尤其是在缺乏巨大資本和耐心資本的情況下。
投資者風險偏好一旦緊縮，健康科技便受到嚴重影響。那些依賴資本來供應庫存、診斷設備或者長期銷售周期的商業模式面臨著巨大的現金流風險。Medsaf的關閉突顯出這種脆弱的現實：客戶付款往往不按預期時間進行，使得供應商成為無法承受風險的貸款者。失去一個重要的合同後，整個系統便崩潰。
拋開公司資產負債表不談，這對人力的影響也是立竿見影。裁員的影響波及供應商、生物實驗技術員和銷售團隊。人才缺乏困擾著這個領域，更加劇了本已嚴峻的人才短缺問題，因為有技術的臨床醫生為了更高的薪資流向海外。
找出價值
醫療保健不是可以單靠分發或網絡效應就能擴展的軟件。供應藥品、診斷或影像需要庫存、物流、維護和合規。需要獲得如尼日利亞國家食品藥物管理與控制局（NAFDAC）等機構的監管批准時間可能會拖延產品推廣和增加成本。患者通常偏好面對面的照護，但診所卻往往缺乏穩定的電力和網絡，而所需的人才組合也稀缺且昂貴。
儘管如此，市場中仍有一些地方正在找到突破點。無人機物流公司Zipline已經在盧旺達和加納展示出血液和疫苗的末端傳輸價值。此外，保險科技混合模式也是值得關注的一塊。提供預付或者雇主支持的保險與遠程醫療服務綁定的初創公司，幫助緩解了一次性付款的問題並創造出更穩定的收入流。
捐助者項目也在發生變化。Gates基金會支持的Investing in Innovation（i3）計劃，過去兩年投入約160萬美元資助15家非洲的健康科技初創公司，並提供300萬美元的直接資金援助。雖然這些資金相較於風險投資輪小得多，但它們為試點和合作伙伴關係爭取了時間，降低了後續資本的風險。
第二曲線：韌性與撤退
儘管遭遇挫折，非洲的健康科技並未退縮。與其追求不計成本的增長，投資者和創始人正強調可持續性與合作伙伴關系。mPharma的重組反映了這種轉變，專注于加強與藥房和醫院的合作，而不是尋求跨多國擴張。
依然有一些亮點。Helium Health自2021年以來成功地進軍沙烏地阿拉伯，表明非洲健康科技在找到可擴展的商業模式後可以在全球競爭。在盧旺達，Babyl透過政府合作伙伴關系在數位諮詢中達到數百萬的使用者。這些例子顯示，儘管充裕的資金支持的快速試驗時代可能已經結束，但一個更紮實的階段正在醞釀，只有最強大的模式才能倖存。
某些模式正在適應中。信貸科技混合模式如尼日利亞的Reliance Health和東非的Turaco，通過將風險擴展到更大群體以解決支付問題。在烏干達，Rocket Health將遠程醫療、物理診斷中心和上門服務結合。越來越多的初創公司選擇與企業和政府合作成為服務提供商，而不是追求碎片化的個人消費市場。
非洲的健康挑戰依然巨大，這也是為什麼在挫折後仍有創始人進入這一領域。然而，這種雄心需要以韌性作為支撐。